该剧讲述了一个贫穷的女人为了筹集母亲的手术费，被安排将继承人嫁给财阀家族的故事。两人渐渐从冷漠变成了真爱。

今年5月，《奇葩大会》开播时，群魔乱舞的画风一度让我想写文实名辱骂制作团队。标题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奇葩说，真难看”，或者“奇葩说为什么越来越难看”，或者“晚节不保的马东，灵魂届的凤姐，精神病人的狂欢大会”。

然而，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懒惰），拟好标题后还没来得及动笔。措手不及间，新一季奇葩说竟然就开播了，我开始庆幸懒惰的额外红利，否则打脸的声音将比李蛋还要大声。

相比于第一季实验性的大胆，第五季要背负的实在太多了。马东团队展现了比我强烈一万倍的求生欲，深谙金字招牌的重要性，也或许是意识到一个成功IP开发周边的高难度性（没错，我骂的就是“好好说话”）。

从第一季的意外之喜，我目睹了马薇薇病入膏肓的全程，为黄执中的中二病重症确诊，同时为老僵尸们抱团自我神化而惋惜。难得的是，第五季证明了一点，不依赖于这些次要灵魂人物，团队仍可以做出一档好看的节目。

网上有人说马东不够杀伐决断、左派作风，我以为不然。马东显然清楚，除了他自己之外，谁是这个节目真正的核心资产。

马晓康的三角组合一开始几乎是无懈可击的，高晓松识乾坤大，蔡康永怜芳草青，马东则是这两人相爱相杀的最佳解说员。但这个组合随着观众和导师双重的审美疲劳，战力却在不断下滑。

看着本季高晓松，很难想象他在第一季对着后辈臭骂“名校是镇国重器”，本季他毫无斗志，更对场上卖力演出的悲欢离合冷眼相看，只在听到感兴趣的内容时有会心的回应；蔡康永就更加神秘了，他的角色甚至比艾力还要一成不变，末世论和环保主义贯穿五季，意外地成为了本季被我快进最多的选手。

至于马东，唉，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可见资本才是第一生产力，此处省略一百字彩虹屁。

马东牛逼在于，他不只顾自己牛逼，他在阵容选择上，比任何人都更加执着地寻求着最优解。金星、何炅的不适尝试不必多说，张泉灵和罗振宇可以说功大于过，无法苛责，都在坚持个人风格的条件下为节目贡献了相应的价值，四人能延用下来其实也是不错的组合。

但马东不满足于此。这回终于，他在三人组之外选择了薛兆丰和李诞。

先谈谈薛兆丰。这个舞台上不是没有过主打理性严谨的人设，上有张泉灵，下有胡渐彪，却都变成失败的案例。现代人的审美真的很刁钻，薛兆丰没有张泉灵多年的媒体实战经验，没有胡渐彪的颜值和腹肌，却在这个节目里比他们都讨喜得多。

他谈现代中国婚姻的实质就是“合伙开公司”，他反驳蔡康永时说“马车时代空气里都是屎”，他甚至做了一张曲线图来告诉大家什么时候该挣钱、什么时候该享乐，更不要提谈知识共享那一集，逻辑链和故事性都达到了无懈可击。

想象一下，换一个人嘴里说出这些真相，该多么令人讨厌啊。可是薛兆丰不，他和如晶的优点很相似，他们令人们相信——他们是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为了荣誉和真理，不为立场或取巧，这在大多数人都如履薄冰的本季，尤显珍贵。

还有一点，奇葩说太缺乏一个立在扎实专业上的人了。蔡康永在海选时显示偏爱理工科背景、从事科研工作的选手也是如此考虑。场上出现基础性的常识错误时，迫切需要有人为不误导观众来严格把关。

张泉灵扮演过这个角色，很高兴的是，现在他们找到了更好、更好的薛兆丰。

最后是李诞。原谅我，想不出还能有任何新颖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喜爱。一切在多年前读到扯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试问哪个文艺女青年不想跟自扯自蛋谈恋爱呢？

他的底蕴自然是比不上其他几人，但节目经验也恰好说明了，场上并不需要全输出型的导师阵容，一如第四季，强度输出的结果往往不兼容观众的消化效率。在蔡高薛三人之外，李诞作为一个辅助性角色完成了他的功能，时而还能贡献一些“人类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向前走”的亮色。

《奇葩说》之于李诞，甚至是一个比《吐槽大会》更适合他的场合。在每一次氛围凝重、无法呼吸的时刻，他戳着高晓松说，我希望我们的社会是这种胖乎乎的弹性。

这是我所理解的奇葩说的精神呀，宁愿幽默地困难着，不愿悲伤地顺利着。

（那些说着“李诞出轨”、“李诞打断讲话”，迫切地想要从节目中学习知识的人们，你们是对的，你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请停止手机冲浪，打开手边卡尔波普尔的著作。）

优秀的五人导师阵容，几乎是本季成功的最强武器。别的不说，光是看薛蔡斗嘴、马东打广告、五人插科打诨，我就能看上一百年。

*

当然不是没有缺点

前几周的道长在围观了两期之后，终于替我们道出了这一季最大的问题：“你们似乎不是在辩论，不看重逻辑和理性，而是看谁更能打动现场的观众。”这在哲学系出身的道长看来难以理解。

蔡康永马上回应道：你才发现啊？

在综艺圈浸淫多年、华语圈降维思考最成功案例的蔡老师太明白取悦观众、讨人喜欢的重要性了。就凭着这点，他在此前对战时胜率颇高，每回他把对方辩友成功置于道德的对立，每回他的队伍就取得了胜利。

第四季谈“丑闻主角就活该被万人虐吗”，他就说过：“如果收不回去，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按灯的一百个人，有一天沦为这只怪兽捕捉的对象的时候，你只能够后悔你今天站在站出来的那一方。”

相信我，这不是他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这么做，这一次也不特殊，他的结语说的是，“下一次你的家人面对一颗高达10万块癌症的药，而要等六七年的话，这就是我们在讨论的事情。”

这次他的队伍又赢了。

我很喜欢康永哥，我毫不质疑他为大家带来快乐的服务精神，更是欣赏他对普罗大众的共情能力，我也无权挑战他在知识分子和综艺明星之间做出的选择。我只是有那么些疑惑，当他赢得了赛场的胜利、队友的期许，之后呢？

我不相信他有恶意，他是主持节目时连嘉宾开弱势群体玩笑时都会嘱咐后期剪掉的温柔和悲悯，但我仍然觉得他在这几次发声中思虑欠妥。输赢重要，保存队伍皆大欢喜，可是真实的患者痛苦和紧绷的社会医患关系，是否经得起这般若无其事的强化？

情感和价值让我们动心，可只有解决方法能救我们的命。很遗憾，现代世界的方法论，时常握在经济学手里。

*

同样的问题也在这一季中凸显，打动观众很重要，可是这档“严肃的辩论节目”曾经在普及常识、开启民智的路上给我们带来过无数的愉悦和思考，是不是可以在动情和说理之间做出更平衡的取舍？

节目组不是想不出更好的议题，《奇葩ICU》里面的辩题大多数都比正片要更具启发性：人工智能写文案要不要看、裸辞到底好不好、喜欢的作品是抄袭的还要不要爱、碎片化阅读好不好……哪怕是情感辩题“要不要素颜相亲”不都比“爱先说出口是不是输了”纵深感强多了吗？

不是不知道怎么恰当的剪辑和编排。第一到第四季，超过百期节目，少有人对节目剪辑表示过太大异议，反而对创意层出不穷的小片和片头大加赞赏。这一季从预告片里的误导性剪辑，到不断穿插在正式辩论环节的人物访谈，再到极力渲染的“燃烧团魂”和悲壮离别，你们除了把观众的逆向思维能力越养越刁钻，倒是还有别的用意吗？

的确没有完美的赛制。但这一季的赛制堪称最烂没有之一。组战队加每场淘汰的安排直接导致选手以“活下来”为第一目标，表达自我、挖掘深度、剑走偏锋这些最能带来惊喜的做法由于风险过大几乎被完全抹杀。每个人想的第一件事是——“这能不能打动观众？”，而不是“这是不是我最想说的话？”从前的奇葩口无遮拦、百花齐放，现在诚惶诚恐、步步为营。

更不是没有优秀的辩手，而这一季的议题、剪辑、赛制无一不在浪费综艺和辩论圈最优秀的资源。多少个新奇葩因为害怕拖累战队过于紧张而直接垮台，多少老奇葩才华横溢却只能选最谨慎而平庸的打法？

一夜之间，大家都夸奖陈铭，我却觉得以前的他更加真实可爱，本季强烈求胜欲下他更加频繁地使用一些手法，说难听些，却是在用宏大叙事和高超技巧欺负观众的反应和逻辑。除了黄执中和邱晨在强压之下打出了超神，我实在看不出，如此节目设置还帮到了谁。

当然不是说不让娱乐、不让综艺，我只是想，做得出《奇葩说》的团队，他们对自己也许该有更高的担当和标准，收视率和关注度不该作为唯一的尺度。我们谈过电车难题、谈过同性恋出柜、谈过每个人心里那只猛兽，甚至只是谈女性专用停车位这么接地气却充满公民意识的议题。现在，怎么就只谈怎么才能把观众弄哭呢？一档纯粹真诚的娱乐辩论比赛，变成了一出廉价的真人秀戏码。

更不是说不让做真人秀。难道第一到四季不是真人秀吗？我们看肖骁从泼妇到理中客，如晶从白莲花到黄段子，思达从头戴花到冰美人，马薇薇从女超人落入凡间，除了艾力什么也没变，哪个人的成长历程我们不是有笑有泪地亲眼见证，这不是别家求之不得的真人秀内容吗？

一定要把生硬的人设套在生动的灵魂之上，用煽情的访谈片段打断连贯的辩论表演，将其乐融融的一群奇葩扔进你死我活的斗兽场，哪怕去学101里面买腾讯会员为选手点赞的投票制度，我都敬你在商业化尝试中走出了合理的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冠军都配得上实至名归，可我从第一季起就私心希望冠军是如晶、是肖骁、是思达，不是谁对谁的胜利，而是真诚对技巧的胜利。

*

最后说说心情。

尽管花了一半以上的篇幅控诉，可我仍旧要承认，这大概是过去若干年里中国最棒的综艺，对于很少关注却时常被中国娱乐圈激怒的我来说，发现《奇葩说》的那一刻，我不仅觉得惊喜，更觉得骄傲。

我第一次看到《奇葩说》是在四年前我在纽约度过的第一个冬天，2月决赛结束之后，冬天也差不多过去了，3月初脱掉羽绒服的我甚至觉得怅然若失。湉湉控诉前任毫无体面却鲜活动人，肖骁叉着腰的样子像个刁蛮少女，如晶决赛失常发挥却反而坐实了自己的立场，而马薇一句“自由之代价使自由更加高贵”在我脑中挥散不去。

这四年我结束了实习、本科毕业、研究生毕业、离开北卡、搬到纽约、进入职场、又换了行业和工作。我总在问自己，你是否做好了为自由付出代价的全副准备？

这是《奇葩说》于我的影响。

那时候赛制是马东口中的“看心情”，氛围不对就取消淘汰，马薇多说了句话导师就任性决定晋级如晶，没有人因为被淘汰流下眼泪，二排议员频频贡献新的亮点。

那时候尺度是“《新闻联播》不是剪辑，是拍摄的时候就不对”，“对岸的朋友也许比我们多一些自由”，消音词汇常有出现，马晓康充满了新鲜感和表达欲，选手们因为无可失去更是口无禁忌。

当然，那时候的辩手没有现在全面而强大，那时候的辩论有时也变成纠缠情爱或生掰定义的闹剧，那时候的舞台布景处处都体现寒酸的预算，海选时肖骁听说不给钱甚至没打算来。

一个成功的商业节目不可能一成不变，总要顺势而为。每一次新的尝试当然都需要许多的勇气，因此每一季我在吹毛求疵的同时，也为制作团队的野心击节称赞。我不会拿完美的标准苛责自己，自然也不会天真地要求一档节目要陪我永久。

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不再是奇葩说瞄准的目标受众，我不再看她，她也不屑于取悦我，我无法为了偶尔的灵光一现忍受不必要的节目流程，她则走到了更年轻或更广大的人群里去。

也许那一天已经来了。

想祝你一切顺利，又想祝你别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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